哪儿我能再找到你,唯独
不疼的园地;我年年衰老的心
曾被那里面形形色色的孩子
问候过,被一些问话羞过。
唉,那些最简单又最复杂的问题。
良田,美池,通向欢庆的阡陌。
他们仍在往返,伴随鸟语花香,
他们不在眼前,却在某个左边或右边,
像另一个我的双手,总是左右着
这徒劳又徒劳,辛酸的一双手。
日出而作,却从来未曾有过收获。
从那些黄金丰澄的谷粒,我看出了
另一种空的东西:那更大的饥饿。
哦,那日日威胁我们的无敌的饥饿,
布谷鸟一样不住地啼唤着。
每天来一些讥讽的光,点缀道路。
怪兽般的称上,地主骑驴,拎八哥,
我看见他们被花蚊叮住,咬破了耳朵,
遍地吐一些捕风捉影的唾沫;
我知道不是他们造了饥饿,他们太渺小,
他们同我们一样饥饿,自身难保。
他们的翠酒同样醉不倒
那唯一不知足的,那唯一的一个。
那么他是谁?他是不是那另一个
若即若离,比我更好的我?他当然知道
饿就是疼,疼又有种种。
疼呵,疼得石头长出灾难的星象:
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
是的,他心中有数:那些从不疼的
鱼和水,笑吟吟透明的虾子,
比喻般的闲坐,象征性的耕耘。
那么他一定知道,不疼的没有性别的家庭,
永恒的野花的女性,神秘的雨水的老人,
假装咬人的虎和竹叶青。
从不点灯的社会,啊,另一个太阳!
那么他一定知道,像我一样知道:
我俩灵犀一通,心中一亮,好比悠然见南山。
这只是从另一个角度知道罢了。
莫名的角度:哦,羞也,人啊!
君不见,空气中有任何一个角度?
夏日炎炎,热汗直冒的隐士解小便;
我也再找不到,那不疼的园地。
解渴的水里是藏不下你的。
或许对岸吃桃花的伶鬼知道,
或许倒影的另一种心思的老虎知道,
或许独辟蹊径的蝴蝶知道,
而我曾经知道,正如那另一个我
仍然知道。瞧,起风了,来了些许小雨:
我可以说我知道
但我年年在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