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烽烟是我们随身携带的菱镜在别人不知愁的少女时代我们青春的笑眸闭在镜中被薰成一条完整的泪河沙场是我们的疆土一种生命美学的宿命每一刻都能接饮喷涌如浆的 甘美热血
(丑)我们读水浒 读红楼读三〇年代今生不能见面的作家读金庸射鵰后再度笑傲江湖读台湾诗人晦涩或不晦涩 雕琢或无痕的诗 读众家炮弹炸开以后的种种讯息读看不见的明天咀嚼十八岁的忧郁怀拥八十岁的悲愁想着世界的确已至末日而我们还未见到蓝天
(寅)市街中心一团火焰熊熊绽放 完成某一和尚的舍利子起始我们或许流泪不知一副黑炭学人打坐与生命能有何种必然关系末了仍啜着浓涩的咖啡在无能入眠的白夜里倾听庆离使尽力气的歌声雨落滴答 苍凉地 诠释郑功山的战野爱恨情愁冉冉上升像刚点燃的照明弹又徐徐下降如才出窍的幽魂交织在飞若星雨的枪炮交响曲目中
(卯)我们哀伤地看甘迺迪在电视上倒下 聆听越战随着美军欢欣的从八方升起我们习惯几天一场政变却懒得记住新领导人的名姓美国是我们的主 法国是我们的神巴黎的学潮揭启南越的嘉年华会我们终于能够和巴黎学生一样 兴高采烈示威游行扛着我们独有的战地钟声
(辰)饮畸情的可口可乐嚼杂味的青白箭口香糖跟不知名的美兵学一口烂英语买人们从PX偷来 摊满露天市场地上的 一台美国手提收音机 偷偷摘取被禁听的域外空气一卷美国柯达 追捕迅速逸逝的眼眸 嫩稚而沧桑一块美国香皂 洗去一身弹孔 漂成“美”白身躯一瓶美国洗发精 寄望乌黑发色变金 眼珠化蓝还有罐头 还有卫生纸 进去的和出来的都染有异国色彩偶尔也买到一丝美式呼吸 做一场美式性爱 来一次美式婚姻 只要一纸证书 带我远离战地
(巳)我们随猫王又摇又滚将披头四挂在耳上嘴边迷恋亚兰德伦的俊酷痴想丹妮芙冰霜冷艳爱萧芳芳的雅要陈宝珠的帅 不许林黛的现代胜过乐蒂的古典解码费里尼的八又二分之一辩证叔本华的悲剧哲学质疑尼采的上帝是否真的已死一再探讨沙特和卡缪到底谁才是存在真主能给我们一个不必早死的存在
(午)我们操着粤语 越语 法语 美语 英语 国语和不知哪一国哪一地的语谁的声音大 谁就是我们的主子我们是宿命的终生异乡人额上纹着无归属的黑章 在边缘地带无终止地飘荡
(未)我们掏着羞涩的口袋 办起干涩的诗刊 咽吞苦涩的日夜 写下青涩的悲歌写我们无根的乡愁写其实渺茫虚幻的明天 写不知该供向哪一方宇宙 哪一尊神祇 炮火烘焙的新鲜梦呓写灰烬中流泪的碑石哭驼了背写青丝如缎伫立黑夜 让带腥的风吹成白芒写手执彩笔未及涂绘 即已痉挛的年轻尸身如何恨着那片空白 强绑在手上喉间
(申)我们飙车想着能飙上月球多好像阿波罗十一号跟嫦娥姑娘约会我们飙舞若能一飙到天明可以不必睡觉 不必拥抱永不深入的梦中枪炮固执的缠绵
(酉)烈士那样以赴死心情悲壮地牵着情人的手在不知何处正布着不知多少枚定时炸弹的城市中 探索没有未来甚至没有下半秒钟的恋爱 眼睁睁看着秋季更迭幻变出一座座有形或 无形的新坟
(戌)当越战升至与天齐的高度在台北佯装升平的空气中呼吸着遥远越战隐约的硝烟我们静静悼念血花纷飞下 单薄如梦脆弱如醒稍纵即逝的玫瑰年华
(亥)想我六〇年代有一种明确的不确定性执着地贯彻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