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
作者李三林 时间2024-12-11

这借来的、又弃之可惜的一步。听,

中年的浓荫正在头顶相聚成形。

杜鹃还是杜鹃,

蓝色鸢尾冥冥中呼出一个发抖的单音

沉雷之远布。

只有丧父才是唯一的破解之道?

所幸这谶语

在我早年就应验成真。

早年,我确信世间的一切布道、说教

及蛊惑仅附于严酷的格律,

就像第一次在魔法学校的迷失,

我俯身在滚烫的床头

以柳枝的青涩享用过湖水的汹涌。

现在,向前的一步——

所谓中年的澄明、中年的宽阔

不过是当初一时轻浮的假托。

记忆之尘而今半数已化作泥泞,

且被自我判定为永不复归的放逐之路,

对风格、对声望的追求已不必了,

甚至是过多的内省也不必了。

而中年,对于我们这些出生在

1970年代,吃完母亲奶紧抱手电筒

在露天电影里奔走长大的人

来说意味着什么?

一束强光,或是一根皮鞭的如影随形?

在这样的国度,我们这一代

是觉醒后感觉芒刺在背

又只能蹲在地上的一代。

我们的所有努力不过是求得

一个栖身之所。这已足够,毫无疑问?

更多时候我们穿上鞋子、衣服,

依旧像谜团一样一个人行走。

身后苛刻的种子已发芽、生根,

过度的茂盛让我们迟钝。这当中,

我仅仰慕那些疏远者,他们只将誓言

隐匿于岩石,并非穿透白纸与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