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们仍没有把我忘记
这个草一样柔弱而倔强的家伙
仿佛已在广州安居乐业
过着想象中幸福的生活
我知道我无时不在念着他们
那些文艺油漆喷绘的青春面孔
京城中多愁善感的忧郁少年
我们隔着祖国山河遥望
没有声音但能闻到彼此的臭脾气
哪个蠢蛋沉默无言偶尔爆发如火山
哪个衰人恋爱百回仍把女人当女神
哪个贵州小脑袋装满了妙想与荒诞
哪个江西小眯眼除了煽情就是无情
二十世纪末的北京西三环
那个圈养着理工科思维的灰色大院
这样几个莫名其妙的人其妙莫名地相遇
因为一首顾城的诗惺惺相惜
把朋友一词演绎得宛如当代童话
一条裤衩分作两人穿
一碗盒饭分作两人尝
一名女生无法分两半
最终馋猫集体放弃嘴边的鱼
在文学与艺术犹如稀有金属的校园
我们盯上了太阳剧社的金字舞台
从此社团地下室的无光黑屋里
我们携手安装了一片漂亮的太阳
校内硕果仅存的美人云集于此
我们荡漾的花心不再如浮萍逐水
额上却虚伪地刻上正人君子字样
还记得屋内讨论戏剧与诗歌的场面
还记得那个传说中有流星雨的雪夜
还记得那天二锅头把我们烧成醉汉
还记得骑车去看《一个无政府主义者的意外死亡》
还记得中央戏剧学院内的黑匣子剧场
还记得演完《樱桃园》我们肆无忌惮的狂欢
还记得外号“枣”的女场记
还记得冠名“伯爵”的四眼书生
还记得邱玲,还记得刘越
还记得我们这群傻子毕业时竟没互致惆怅
后来太阳剧社只能梦里相会
后来我与你们天各一方
后来我偶至京城大唱《说不出再见》
后来我热泪盈眶依然灰溜溜地离开
我们照旧头顶同一块灰暗的蓝天
那些多情的白云寂寞来回
偶尔天上滴下一朵泪
那是岁月告诉我们当年时光已不在
那是孤独追问我们少年何日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