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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画:九影如神

瓶画:九影如神
作者骆一禾 时间2025-01-11

1

陶瓷是属于农业的

温饱和饥渴都在上面留下影子

一个农民

身上种着两袋历史

温饱的历史和饥渴的历史

春天盛满一器清水

夏天盛满果实

冬天发红的木炭栩栩如生

2

骑马的可汗说:中土到了

眼前一片波动的青瓷如海

身后是一片乌鸦不栖的沙漠

血肉沦入战争

大火里开始屠城

使用瓷又打碎瓷

使用了又打碎

最后他带着瓷器和工匠回去了

他的王国腐败

顿然陷落

3

那些智者勇者和善者

身躯平淡如四周

心却为天下跳动过

水就在地层下面微热地流

脚掌就能感到它

而自己的人们却喝不到水

于是我们都被拖垮了

胸口充满着陶瓷在秋日里的叫声

4

陶瓷的痛苦是大地的

古代工匠

为大地画上良心

良心翻开笑容

而它真实的双手

隐入云水沙草的花纹

一条通红的鱼

在他痛苦的嘴唇上抖动

5

飘拂的黄土散落瓮中

矮小的松林如漆

忍让而冰冷

没有意义地完整

一场场春雨的盘旋画成黑线

6

瓶画上画出了母亲在等待

车轮下铺着父亲的肉

大片的金雀花

坐在她的腰肢上

困倦的手臂垂在老家的悬崖上

磷火刺进年轻的肝腑里

双眼因久期而明亮

7

瓶子上不朽的女子

歌唱富于幻想的男子

“青黍子

我的年轻的青黍子

你在哪儿呵?”

8

画完了居民

再画一个英雄

他在蜃气蒸腾的海洋上

收集大地上的云彩穿过密林

在抢劫史诗的壮丽的马队前

背朝着大陆

他举起了三百支宝剑

9

人生的峰顶是很锋利的

刚一踏上去

就会流出血来

染红了飞渡的鸟翼

在坚硬而清脆的裂隙上

他到的地方是雪山

雪白

冰冷的山脊风咽着

那里白茫茫的

四周格外明亮

只有走到这里

勇敢就是还要走回家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