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品摆好,香烛灼烧除夕
狗剩子跪在供桌前,堂上的族谱
像一道加法算式
祖太爷加太爷加爷爷加父亲
农人加农人加农人加农人
等于世代农人,等于命
等于逆来恭受,卑微的粮土
等于悲切的总和、汗和泪
等于草民
狗剩子磕了三个头。双手合十,跪立
族谱又像一道减法算式
祖太奶减去太奶减去奶奶减去母亲
等于年头减种子,减生活费
减医药费减化肥农药
减通胀减扭巴的税与费
减迎来送往
等于一个个勤劳的姓和名
等于北山坡债务隆起的墓葬群
等于归处
狗剩子站起身,摇了摇头
又老实巴交地做一遍混合运算
自己加媳妇减去日子,等于儿子
把儿子儿媳代入算式,再加减一圈
等于孙子。那娃儿才三个月
刚打过疫苗
襁褓里,他用哭声将一对对泪珠撕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