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的西伯利亚,
妇女们陪同丈夫流放。
或者反过来,
年轻男人紧跟情人的步伐,
长长的铁链把他们连接。
妇女们一路上做饭、
洗衣、
生孩子。
像是约好似地,
防止叛乱的士兵无可奈何地看着
一个又一个小叛逆降临人世,
“叔叔、叔叔”,
小家伙叫得又狠又准,
一直叫到流放结束。
我的女友马上要出国留学,
逃开贫穷的苦役,
准备褪下中国皮,
再镀上美国金。
这种招术我们在庙里也看过:
找两根粗木棍做成十字架,
厚厚地糊上掺进碎稻草的塘泥,
等它干透了,
请村里的小木匠喝一顿酒,
他准能绘出一层亮闪闪的黄金。
自然这就是菩萨了,
可以按心意做成笑尽天下人的弥勒佛,
有求必应的送子观音,
心诚则灵的财神爷。
必备的手续,
她时而放在贴身衣袋,
时而揪出,
塞进小巧的坤包,
时不时取出来核对。
美国,
美丽之国。
“等我在美国安顿下来,
你就来陪读吧。
发达国家的生活费便宜。
我们不买削了皮的土豆。
我们等散市时买土豆回来削皮。
我们到垃圾箱里捡电脑,
开老乡们淘汰的旧汽车。
“只要两个人在一起,
就什么都好办。
等五年后我得了博士,
你也慢慢混到绿卡,
我们就有希望在美国定居。”
我的回答毫不客气:
“定居?在本国都还没有定居,
到白人之国就会居有定所?
如果有那么容易,
我想去俄国。
在俄罗斯民族肥沃的心地里扎根。
我不想去孤芳自赏的英国,
更不愿去荷尔蒙过多的德意志,
至于现在的中东,
有内塔尼亚胡在,
我就不去朝圣。”
“你撒谎,你根本就不是不想去美国,
你只是一门心思要离开我,
像孩子长大了忙着离开妈妈。
要不你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放不下男人愚蠢的虚荣心,
以为仰仗妻子去美国就没脸见人。
“你这毛病跟我大学同学一样,
他住的是丈母娘家的房子,
结果有人就四处说他吃软饭,
弄得他到现在还在辩解。
有什么可辩解的?
你能够获得我的青睐,
这就说明你比其他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