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能,海口——当然
凡事都得有个开头,即使它象海
那么大——“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却不能行走”
只有那雨中的渔船顶篷,雨
雨,使它象个寡妇
一滴一滴的脸
可是当渔船灰暗的渔网从海
从波光的黄金中捞出鳞光闪动的鱼
鳞光,这海的舍利子使大海成为
可能,成为无限低处以动摇之光使
河流的坠落成为可能——
奔赴无限的肉欲之帮
1997年被枪毙的那个贪官 开始
在母亲逐渐松弛的怀里吃奶,母亲手上的那杯
洋酒,暗示着:海具有无限的可能
海的舨板上交易的父亲,被称做渔夫?海盗?或全部都在
流动
甚或它也来自爱尔兰人叶芝的酒窖
他刚刚写出那句:1919
我必须忍受这胆怯的
太阳。抬眼
远方,比远方
更远,谭嗣同准备携带他的死亡
让死去的历史发光
月亮,这寂寞的传教士和圣马丁一起
踏上中国的土地
海口,一个暂时的现象
对河和海而言。现在它站成一个
城市。用全部可能的沙子,1989年的孤悬
显示无限高潮的可能,许诺
一切都还未真正开始,而未来依然
白壁无瑕。象那个
上帝所说。于是
兑换青春的愿望,海盗,文人,妓女们
开放,落在一个小小的点上,中国
落在一个小小的点上,被海的蓝裙包围
兴奋的阳光惊诧于街头的面孔
街头过了十一年幸福生活的丈夫,站着
象卧室里放了十一年的棕色衣柜,突然
放光竟如新婚那天一样
新婚铺展着红彤彤的可口可乐铁皮商标
致使每一只绿色椰果落下来
都想砸中10个新昏的头
大海的床单皱着,在蓝色中,只是偶然
瞥一眼它的海口,那么多灯光也没能
使夜变成一个
早晨,于是
早晨来了。狩猎人的那一枪穿过
森林。缘木求鱼的狩猎人,鱼
全部都游回海,除了涨潮的那刻
红树林尖梢的,浮动闪亮的一群
在海河交汇的咸淡混合之所
红树林,唯有这天性暧昧之树能站在
海口,在港湾的交易中站着的还是
那些渔船。它们刷洗一新被命名为
油轮。网本身也有了鳞光的性质
新鲜,生疏——唯有鱼及时
撤退了。退潮
退潮,重新铺展的沙滩,象纵欲后的床单那么
荒凉。狩猎者的子弹只测出
森林当然的寂静。不甘心的那些
拎回一只麻雀当作
安慰。作为猎物。它们当然是死的。
当然
咣铛一声
十一年幸福生活继续进行
衣柜又回到卧室。是棕色的:
这个周末该打扫房间还是去菜市
逛逛?那块墙皮该
扫掉了
海口,一个永远暂时的现象
——对河和海而言
海以无限的低处,以动摇之光使
河流的堕落成为可能,一路的泥沙俱下
泥沙,泥沙以不懈信心的纵身一掷
被海的纵声大笑拒绝。于是
海口。海口,用全部的犹豫竖起
拨地而起的高楼铆钉
(施工质量还有待检验)
被留下的异乡人偶然从窗口望见的大海
被停工的水泥建筑割裂——听说
听说又要重新动工
……
寂寞的阳光舞蹈于木然的水泥柱石
仿佛恍惚的喜悦。喜悦
并没有被圆明园的大火烧光,甚至
更大的一场也不能——它从未完成
无论是停建的水泥建筑或一个苍老男人的街头
恍惚,恍惚中他眼里闪出青春的那眼泉
小小闪亮的那眼泉,似乎从未
从未被大海的手指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