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短消息说,竹林里的梅花都开了。
我想,我还没见过梅花呢。当夜在BBS上看到网友梅朵的名字,就在键盘上打着梅朵梅朵梅朵梅朵……心里想的是,我打一下,梅花就开了一朵,然后是一朵一朵的梅花开了,在我看着的空气里,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不过我没有和他说,没见过梅花的事情——一个地方引发的情感,常常要找到另一个地方找到去抒发。有时候是我们根本不知道的地方。
然后看到别人文字里的雪花在飘,雪飘之后是江南的梅姐姐问:安歌,你又要到哪儿去呢?
我又要到哪儿去呢?我愿意到一朵梅花里去,可是可以吗?比如说我只喜欢它开着的样子,它含苞的样子。虽然陆游说: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然而我不要那成了泥做了尘的香,我不愿意看车轮碾碎花的梦。我要它开的样子,它不开的时候,我要等着它开的样子。它开完之后,我要在枯枝上想它开的样子。
仿佛佛说:花开。
大雪封山了。那时候我还在新疆的伊犁。给网上的他说。
后来他问,不是封山了么?怎么就出来了呢?
我感觉他的问题问得真弱智,都什么时代了,还有什么能封住一个要出来的人呢?更何况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城市和另一个城市的那么多人。
你们要到哪儿去呢?
那时候雪下得那么突然。柳树的叶子还是全绿的,九月底的哈纳斯湖边的的树也是绿的,让专门来拍金色哈纳斯的朋友遗憾不已。而回去下山九曲回肠的路上,一场突然的冰雹之后,就突然发现满山绿色中已有金黄的树亮着了:路途是车窗被突然的冰雹击打/是大病初愈,中亚的傍晚缓慢地收敛阳光/是秋天的白杨收紧一身的金黄。我在诗里这样坚决地写道,可我真不知道那最先黄在山上树丛里的是不是白杨。
然而那场雪下得真好。
女友京京来电话说,谁谁谁让雪封山里了,只好到路边的霍城住着了。萍萍也来电话,你走不了啦,太好了,西公园的树黄了,我们去拍照吧。
她们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友,我离开的太久,已变成她们对自己童年和少女时代的回忆。
在厨房奶茶的热气中的妈妈也说,急也不急那么几天,等全开山了再走。
然而毕竟还是一个走。一个要走的人,是不是在渴望想什么东西突然拦住呢?仿佛一个在跑马拉松的人,在无尽地跑中,渴望突然被自己绊倒。
那场雪,那场曾拦着我的雪,如今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