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那年，棚架上露珠崩溃
渐枯的瓜叶沾满污渍
作为死者，他活着的这些年
是代我们在一个个困境里活着
开春时，我在父亲坟头
与落日良久对坐
幽绿的荠菜源源不断涌来它稠粘的汁液
我一饮而尽
我嗅到它从地下带来的腥味
而落日仍将不断填补我的饥饿
仿佛舌头蒙受着
那忧心忡忡的古典教育
我吞咽这些煮烂的荠菜
犹如吞咽
父亲死后还一直活着的那部分
如果它是这个秋天棚架上崩溃的露珠
我则是从棚架上
摘下送去杀生的苦瓜——
所有困境都将是同一个困境
而所有人的困境
也都是我独自的困境
——这蒙难的古典教育是多么苦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