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
白猿还蹲在门口
白猿是我的新朋友,昨晚散步时从垃圾堆旁领回家的
当我拉着他的手站在老婆面前,老婆惊讶地
望着我,说,你怎么领回来这么个东西
我说别废话,快去弄几个小菜
我们喝上一杯,老婆冲我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进了里屋
咣的一下关上门
白猿似乎很尴尬,我连连赔不是,并说
要不,你先在厨房委屈一晚
白猿连忙摆手,啊不不,我就蹲在门口
白猿狗一样蹲在门口
我躺在沙发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白猿啊,实在实在对不起。白猿的强大不是
在风寒霜重的墙根下熬过了漫漫长夜,而是早上一开门
就晃到了我的眼
白猿真白啊
真白的白猿——正在捉虱子
我说,屋里坐吧。白猿指指早已站在他身边的我老婆
摇摇头。我面对老婆说白猿的好。我说
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白,也不是因为他会捉虱子,而是他
来自深山,一个真正的帝王,从不把深山的奇珍异宝
和自己的后宫三千
拿出来炫耀。你看着他可怜,其实他比谁都傲慢
就在我和老婆说话的时候,白猿向我炫耀
刚抓到的大虱子。他把大虱子放在牙齿间
扑哧一下就溅出一股鲜血
鲜血对于他没有意义,对于步入中年的我
也不具有任何意义。对他有意义的是:
冬天的太阳,墙根,捉虱子,和牙齿间的
扑哧一声响。对我有意义的是昨天晚上我
在沙发上睡觉时,三根杠子顶住了插上门
栓的门
这一切不是一个女人所能理解的。女人永远
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白猿原谅了她。我也没有责怪她的意思
白猿夹在我们中间只顾捉虱子。好像根本就不
存在,也好像原本就在这里——
不曾离开过,也从没想过要离开
太阳照在老婆的脸上,星星点点的虱子血使我突然生出
一个想法:干掉白猿
狗日的白猿我把他领回家就是为了干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