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那阵列的云层
在太阳初开的时刻
黑象如山如猛犸的影子驶过
只在片刻之间
灰色的珠母云和煦地亮动一下
我的眼睛猝然跳过
那通古的彝器苍苔蚀咬
蝇声一片斑驳
仓颉的小篆出于奴隶之手
百万年夺目而去迅然顿落
新河上疏浚的河工们
吞食着红椒浸肥的凉粉
纸烟飘舞
碗坛上的辫子如歌
飘动在柴谷之中
淘尽的是米是骨头是一角的秀色
禾黍之上的皮肤干酥憔悴
万物的手一层层地剥着
露出人民也露出山河
冰水打着我的菊我的葡萄
丰饶的精神默然地垂着一晴蔬菜
成行地掠过松烟
缭乱的斑点如同水墨
说着蝉翼上的霰子
说着数以百计的骄傲的旅客
春景长明
春景炽烈而落寞
那珠母似的灰色恍如美人的步伐
卷过营地
恍恍地把亚细亚的帐篷惊醒
于是你展开双臂
走到星空下面笑声传上天顶
在绢绫的上头是一尺尺的铜辏
在沉睡之地的穹庐之上是大块的轮子
这轮子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辗平着丰隆的躯壳
展开着道路
如你写满的纸帛
在天亮之前它把温暖烧得通明
日月在车轮上点辍着素人的梭子
推动着风车下的碾房
火光星点
也烧熟了你的骨肉
烤干了你的脊背
动物们火光在多少年来
照耀的是水和草神仙和泥土的环境
我眺望你的时候
长出了我的心
云高翔着你唱着云的歌
大火嗡鸣着百丈的巨首
眼睫飞去
爬了一生的梯子折断
你盛满了头骨的口袋雨过天晴
这舞蹈不是祭祀的产物
我们不可用它忏悔
以箕邀宠神明
那天空扔在脚下的布幅
蒙盖着昨日的春容
有如心腑在胸襟里吹息
擦拭着脚上的锋刃
犹如盘转在踏遍的峰顶
血流淌下来
寒风凛冽
削着我的手足
我唱歌的弟兄
城市如磐
其他的都是烟了
你曾经看到过吗
蓝色的波段缭绕着一帘烟雨
早晨的星光下面淋漓着簌簌的雨声
这时候旧楼的房子积满尘灰
这时候匆匆过路的诗人正在沉睡
这时候
宿舍的后山上滚动着湿土
离你很近
羊群似的脚步
娴熟地踏在他们死后的陵寝
这是一个迅速的过程
来不及成为故事
便已游过苍龙
层叠的岩块
布满青枝的棋路
一抹西阁的回照洒遍东望的窗炭
一尺绢素
画满季节
挑水伐木的人们就在里面
烈日无声地奔驰
倾听着挤车的人们在生活里的声音
我从何来
又有谁说
凭谁可诉
百岁的担子
不是挑在我们的肩上
而是转动在你的全身
云呵云呵何其短暂
当你走过
也许你已错失了但丁
那高天上的云彩
那蓝地里的云彩
当它像野鸽一样飘过的时候
留下了一块鲜红的手绢儿
西沉的炉火
抱在我的胸膛
荒芜的沙滩如玉白炽
急流在它的掌外打转
西沉的炉火
抱在我的胸膛
听见怀中的火焰归栖
站在火中的绿水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