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愿草绿得随意，愿牛羊都吃饱吃好
愿风都回到画里，愿留白一直沿着鸿雁飞
愿来过的脚印依旧重叠着落款……
珠日河草原辽阔
无边，才像它的边
如果藏起珠日和草原，这蓝色的哈达
就是挂在我们脖子上的河啊
一匹马在马头琴里，一万匹马在赛马场上
快，力量，豪放，美，沧桑……
在无声胜有声时，草原
才轻轻回到了草上
祝福格桑花又有了一个女孩的名字
祝福天上的云，都像了羊
也祝福
天上没有了狼
在珠日河草原，不用问那么多
夜晚生产篝火，风模仿很多条路把自己撒开，就是
为什么
二
在大青沟，我看见了
大花芍兰，北国梅，雾水，南来的风……它们
好在了一起
三岔口用水摔出了雷霆万钧声反对也没用
如果你也是个
看那朵就爱上那朵的人
等待开的，就要开的，已经开的
整个大青沟，都让给了万紫千红时
那些平时什么都不像，什么都无畏和无所谓的
都开出了花
开得快，落得急的
都不对不错
三
一条栈道蜿蜒其中——
金莲花，百合，互不打扰
蝴蝶刚要起身，鸢尾花就怀上了甜
如果唐松草的白，有跟随的意思
除了明目，消肿，它已用气温越高花瓣越凉
做了证明
没有乌云提示我，一场雨就来了
来了，就迎着它。佛说：
无常就是正常
在科尔沁
这些被叫做野草，野花，野生，野外的
都是自然而然的。凡是自然而然的
都配得上放眼望去——
喜悦也是
四
青苔安静，泥土芳香，天蓝地绿，风慢鸟语软
——我就告诉你到这吧。光还在
力透枝叶中努力——
想起在孙友发家看到脱贫干部送来的
一桶大豆油，和一袋大米。这两个紧挨的
大，瞬间占据了
我心里的小
我们不用懂
大青沟就是冲胡勒，美丽就是菊丽玛
就像云在天上不用明白：一飘而过
就像水里的层林尽染，明明是一幅画
但你不用知道：是色彩爱着水
还是水，爱着荡漾
感谢那些多出来的氧吧——
用张开手臂，用奔跑，用喊出的名字
可偏偏有人告诉我：看到美时
要屏住呼吸……
五
你说在科尔沁等我，我就想起：
不见不散，和
见了也不散
没有牵手和拥抱的句子
是多么空旷啊
在科尔沁，谁用“我们”这个词
做了它的主语，谁就是
科尔沁草原上跑不丢的汉字
热到多少度，才是热烈？
深到什么位置，才算得上深情？
夫妻树下
风催促枝叶牵一次手
我就有了一回，见你的理由
六
低到沟底也好，怎么走
都是往上了
年龄大一点的有紫椴，万年松
小一点的，有刚刚冒出头的黄波罗
盘根错节，或节外生枝都是一棵树
憋坏了的表情
观景台不大，它是让你知道
科尔沁的沙漠里有绿洲，绿洲又是怎样
像江南的
看到五兄弟树时
力量和团结
自己就联系好了归宿
七
八百里瀚海
这是多少沙子的家啊
一粒挨着一粒，一家挨着一家
在科尔沁，你喊：塔敏查干——
她们就好成了沙漠
从一粒沙子里认识风吧
认识连绵起伏，和巨浪翻卷
都是风
在找寻着自己的形状
星辰浩瀚，仿佛一粒粒沙子去了天上
它们对应着一个人名，静止或闪烁
而我低头捧起的，又像是
聚在了一起的星星
在绿色和水被隐去的沙漠
“我把一粒粒沙的触觉说给脚窝听”——
骆驼在前，脚窝在后。它们一起
走啊，走啊
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