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难过
我想起flyer，他说他觉得难过是因为，因为他热爱生活
我也一样，当我觉得受伤
当我对周围的一切觉得失望，在快满两年的时候
我看穿了许多浪漫的背影后面的
那些矫柔造作、那些用绚丽的语言
表达的虚伪和不完全的真实
那些雨水，那些庄稼，那些吃剩下的果核
我们把它们都扔到哪儿去了
我摇摇头
我们彼此都忘了吧
不管在西安还是在上海，在家里还是在路上
过分的期望、热情、等待
莫名的高兴、忐忑、哀伤
高高的阁楼上布满了灰尘，蜘蛛也因为干旱而迁徙
那些不恰当的感情
应当为它们找一个合适的归宿
我在午后两点来到这里
陌生的饭馆、陌生的雨地、踩上去如有荆棘
陌生人三三两两坐着用他们匆忙的午餐
一个女孩手持香烟用异样兴奋的眼光看着旁边的两个男人
老老和少少
在仿佛是春天的季节，都如此疲乏
却无法阻止那些卑劣的欲望
我想捡起一块石头
把它们砸得粉碎
树木葱茏，蝉声飘荡
这个房间如果懂得善解人意，它应当变得更昏暗
没有桌子、椅子、杯子、柜子
没有电话、书、一个半空的娃哈哈矿泉水瓶
它迅速地昏暗
只留下一双不想变得更苍老更浑浊的眼睛
昭示明亮
应当明亮
恩，我知道你偶尔想起，可以肯定
当然的，那些我一度相信是永远美好的
没有太多真实的根据
即使我们曾经一起流泪
即使我们走进炎热、拥挤、狭窄的小屋子
不再出现在霓虹闪耀的街道上
用怜悯的眼光看着乞讨的路人
在马路旁边，面对车流神情犹豫的年迈祖母
或者祖父
当他们先后死去的时候
我还在练习玩耍，可是今天
我开始真正地怀念他们
我相信他们会真的爱我
和我的父亲、母亲一样，我想念他们
也想念我的那间屋子
雨季来临的时候红色砖壁会变得潮湿，水珠沁出，无声地淌下
我和哥哥一起合唱
我们的声音很象，一母同胞
象一棵树上结出的两个辣椒
我们在一个杉木棋盘上下棋
他让我六子，真丢人啊！被大我三岁的哥哥让六子
我羞愧难当，逃进房间
把人们念念不忘的万里江山抛在脑后
跟着大人学会过红绿灯，象所有的小猫小狗
然后独自离家游荡，结交同类
可是最终我必然淡忘那些曾经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路人
朋友朋友
他们在冬天过后能够一眼看到尽头，他们在阔叶林的高处
稀稀拉拉、没精打采
他们一起凋零
一起腐朽、风化、变成泥土
需要足够长的时间，安于四季温差和水量的波动
并且越来越厚重抵制轻浮
才有可能获得新生
生活就是这样
永远不肯真正地平静、永远在起落之间
一个一个幻想破灭，然后又把另外一个一个幻想
强加于人
为此我觉得难过
我知道从此以后不会有人象我这样活着，他们也不会怀念我
三十年的另一条好汉
那时侯已经三十岁，能够一眼看穿生活中的大多数骗局
神情冷峻
人们走过的时候他毫不留情地夺走他们的最后一件衣衫
人们走过他之后衣不蔽体
为了寻找皇帝的新衣，他们求助于孩子
孩子就是稻草就是希望
是啊，那些只承认自我价值的生命
不必对他们抱有太高的希望
这对于提倡清洁、抵制污染的那一少部分人是难以接受的现实
在深夜里一遍一遍，为之痛苦难眠、捶胸顿足
固执到不愿睡去
在万家灯火次第熄灭的时候爬起来读一卷诗歌
为之挥泪
三万行
泪水滴过的地方，纸色开始泛黄
因为热爱生活，生活变得浑浊
我游过的大水变得浑浊
我的眼泪变得浑浊，变得不再透明清澈，让人难堪
我必须把它们藏在眼底，囚禁一生，我至今都还能清晰地回忆起
过长江的时候看那长江的水真浑啊
过黄河的时候看那黄河的水真浑啊
这不奇怪
当一个人开始因为悔恨而哭泣，哀伤发自内心
也就会开始，慢慢地了解真相
好吧，在一声象征性的叹息之后
让我们互相忘记，象相濡以沫的鱼最后相忘于江湖
各自去热爱各自的生活
偶尔雀跃、偶尔悲痛
那也是各安其份、各得其所，其实
也并没有更多的遗憾值得我们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