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包住火。一把火后,并且仅仅在一把火后,
纸上的字母突然触手温暖,竭尽全力地向内部
退却、塌陷、不可改变地燃烧自己。
当火进一步在风中摇摆,在纸页上流利地写下
自己的签名:一小片乌黑的疮疤、一对
蝴蝶模样的纸质翅膀腾空而起,一把无形的斧子在切割
热空气的形状(无愧于一场平静的决斗);
白纸渺小,黑字炙热,这是烫金的名字在书写着
一个毕竟带有动作的词,
一本反对黯然无光世界的假想的书籍,
记录下,高处独一无二的闪光体响应着鱼苗似的火山。
火山,从渺小中的渺小,朝那个水流纷呈的世界,
寻觅着转机;即使再多开一百座长着通红鼻尖的
膨胀的城堡,这个市场也不会饱和。
理由是金属色泽的天空泥泞如南方的大雨,
任意滑向一间孤独的宿舍;过剩的雨水那不漏火的纸
轻易地将两种物质隔离开来,回到它们自身。
纸包不住火。如果没有火焰,它什么也包不住: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梅毒患者并不因其羞于启齿
而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只有当火烧眉毛,
那没有边界的光明让事物厌腻自己,缩小自己,
幡然醒悟于这没有厚度的生活,纸才大胆地
倡导一种内部的空洞——与填塞物肌肤相亲的怪癖。
火支撑着纸,它是骨架,也是表皮,
是命名的舌头被食物吸引,倾向于死与死之间的
穿插走动,犹如日日夜夜的风水轮回。
这平静的决斗比日夜的循环还要让人晕眩,
比拳击手优美,比芝诺的乌龟还要漫长。
恰似磁场的两极,纸火两包,
很难说是纸包着火,还是火包着纸,
因为离心力无处不在,唯一的隔墙终将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