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脐带牵着梦呓
偌大个夜空娩出无数颗
星子,太阳接近血
母亲抱紧那个胎盆
在去地狱的途中降下生辰
在伟大的催残中
涌出一串串心音
晨昏,摇曳着烛光
在经年的褶皱里
在一首诗里寻找母亲
一条裹脚布
千年镣铐锁紧
折断趾骨,脚缩三寸
竟被称作“天经地义”
男遵女卑下的母亲
挪移着承担家务
蹒跚着相夫教子
依旧是惠质兰心……
旧时那个“典妻”现象
虚伪的道德瘟神
像被借走的一样工具
母亲发抖,打着寒战
在抛儿弃女中喘息
慌恐的眼神环顾四周
羞愧,没一条地缝容下
人的自尊让世俗殆尽
当儿或女走丢时
簌簌的泪水不曾停止
肝肠寸断的母亲
一次次把自己撕成碎片
对着山川、河流大喊
对着天涯、海角大喊
“我要找回你,我要找回你”
哭诉的海水再一次翻滚
风雨纷落成记忆
相依的年月,母亲一人
牢记天空的嘱托
面向太阳,怀抱葵花籽
黑夜里一盏灯芯
灯影下,缝补日子
借着晨曦晃来一担水
劲草中看不出泥泞
人前背后少有悲戚
秋已深,雪将近
阴湿里蹦出“伶仃”一个词
在寂寥中,东篱下
母亲踉跄地扛起自己
一个人的黄昏留不住归鸟
在落日坐过的地方
她撂下一生的疲惫
一粒米,养老送终
母亲,是谁的今生前世
天空垂下
乳房一样的朵云
嵌在母亲湖水般的肉体上
儿女的爱是一根银针
要錾刻在蓝透的水里
那水面虽能够打开
——颤抖疼痛的缝隙
而我们再也找不到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