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撬开一点窗子,是否就意味着
能撬动车载电视长久的蓝屏?
颠簸完了色情二人转,喇叭开始
向邓丽君致敬。司机成功戒酒,
通勤车昏昏沉沉。再撬开点窗子
放进些冷空气,是否就有了足够的风暴
能容许你起飞,旋转?你累了,
整个下午和其他人一起,用一个小时
修理抽水泵,用两个小时追捕小蛇,
采集野芹菜。你的双手正衰老,指甲里
小心翼翼地窝藏着硫化物的余味。
而下车时,我看见你分身成为年轻的丈夫
穿过重工南街回家,身姿轻盈
就如此刻整座城市的晚炊。
2
从窗口望出去,你确信(并大声宣布)
都市养蜂人正朝重工南街走来。
邻人们吞吐生长薄翼的词语
纷纷飞向你——“疯子!”
他们都说你疯于是你就真真假假地疯。
从窗口望出去,一刻钟走了一圈年轮
富余下的时间就用来抱怨与恨
你骂不来看你的女儿和女儿的女儿
你骂供暖不足,你骂冬天真冷。
把狗拴在第一重门的阴影里,你
感到安全。我看见你分身
成为疯婆婆,用年长的手指
久久掂量着你身上的隐形铁链。
3
天暖时,积雪融化,潮湿
渗入租来的墙壁,开出
乌云之花。你忧心屋子里
会下起一场隆冬小雨。
困守于深夜。隔音失败
越过天花板,无数只噪声之手
不时地探伸而下,推搡你走上
偷听者的不归路。你偷听
他们欢爱他们争执女主人
不在的日子里他整夜整夜
移动椅子的位置。困守深夜
倚着家乡的床沿,你眺望
重工南街的灯火。当冷一再
钻入失眠的脾脏,我看见你分身
成为另一个我:暂居此地,读书,写作
维系着微薄的尊严与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