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风入山林自有幽径
溪涧涓流各有通途
独行的，往深处去，无迹可寻
成行的，跌落成潭，归于寂静
半空中，山崖上
伸开双臂，大吼几声
仿若一滴溅落的墨迹
晕散开来，瞬间
染污了这秋日山林
2
山回水转，水转山回
风声即水声，鸟鸣即露滴
无章可循
溪涧密布，藤蔓缠绕
如兽迹，杂乱却有序
草木原始，葱郁茂密
却遮蔽不了
我这身多出来的皮肉
3
一川川飞瀑
一壁壁石崖
它们都有各异而隐秘的名和命
无处通幽
谁可闻说
什么依天瀑龙门瀑凤凰瀑
什么伏龙岩三叠石仙人石
进入山林的人
不仅多出了手脚
多出了嘴脸
还多出了言辞和举动
在所谓的百瀑沟
我若弃石，抛在沟底
在沟滩上，点燃香烟
想起峰巅上，云雾缭绕
那三株地球上仅存的
第四纪冰川孑遗植物——
冷杉
谁是命名者
如此僭越
难道他窥探到了
它们漫长而悠远的命里
有着怎般的冷？
4
裹满青苔，泛着湿光
这些石头，从时间的母腹中
掉出来，掉在峡谷的沟滩上
这一枚枚蛋，即使我
搬得动，除了此地
还有何处可供它们安然孵化
山风穿过密林
吹散崖上清流
仿若流星雨，洒在崖下
那株粗矮壮实的杉树上
它把下半身藏在植被和腐叶中
我始终猜不透，它站着
还是坐在山林笨拙的铁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