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耳朵聋了,用手指在口腔里抚摸牙齿,
估摸着老掉的牙齿,却估算不出牙齿生长的想法。
父亲不同意我用贫穷的诗歌养活他,
他指着当年的仇人说:“他仍是你的敌人。
你丢掉了生活的平衡术,躲进一事无成的剧本”。
他是我的老子,是一个倔老头,
我必须顺从他,他每一次说腰腿痛像剜掉我的肉,
错乱了我的神经,塞住了我的牙缝。
七十岁的父亲仍在家谱上走动,固执地不用拐杖,
絮叨起来有一点儿上瘾,在为我作证,
从我的心里抓出一团火,写下一首《丢魂经》,
丢下了世风的轻重,记录下我的隐私。
在食指和拇指之间,捻出我的危险和可疑,
捻出我的胆汁,在诗歌里代替我活过一次。
和我一起口诛笔伐,以残损的骨骼捅开活命的黑话,
堵住鬼话连篇的嘴巴,不甘心吃福或吃相,
两个人咬紧牙根说:“在剔牙之余,
一起堵住牙齿的漏洞,堵住原罪虚设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