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王荔蕻大姐57岁生日
大姐，我经常脑震荡。脑震荡为我开一扇后门
打开它，我的左半球寒冷
野草疯狂。脑震荡上面一层霜
它们站起来冻成人民
每个人都有为别人活下去的愿望
脑震荡，只为自己活！
大姐，你也为自己吧。活着
走路，买菜，买红方或者黑方
一个人在房间里，接电话，上推，呐喊
“让朱承志回家吃饭！”
大姐啊，你得为自己
影子是自己。珍重是自己
书。眼镜。电脑。墙上的画。煤气
电磁炉。饮料瓶里的米。门钥匙。二十多年前的横幅
它们都是自己。自己多好。孤独抱在怀里
一切归零
夜里，其实每个人都在翻烙饼
他们挤在北京，却迷恋商船、满月
落下寂静被谁拾走
他们的乌有能更好保护灵魂吗
一如蛋清保护蛋黄
斑马线是从斑马身上揭下来的，美而无用
大姐，医院这么近。你的红方碎了
黑方还在超市
法国酒——过去装着马赛曲的旋律
旋律开始时穷人开始幻想
正如骄傲开始时人类非常可怜
还我叙事曲，还我奇普里安·波隆贝斯库和他的咳嗽
你们在延安大学邂逅、恋爱
借助一把锄头和小提琴，让大地环环紧扣
大姐，你的青春还在赶牲灵
大姐，你还要为自己活三次
一次在日内瓦
一次在福州
一次在朝阳区看守所
而我活一次就脑震荡了
海水翻涌；地下的岩浆听到了冲锋号
狮子爬上来；姑娘喝下迷幻药
我慢慢地走，别人慢慢躲开，衰老慢慢地抚摸
我知道缓慢是自己出生的时间和地点
它们像一群没出五服的亲戚
在命里赶集
我的命不在我的国里
它等着缺席审判。等着过堂
我的命今年不大，矮我两届
它在墓碑前更矮，矮到所有高大的人翘首远望
大姐，我们袭一身黑衣
双臂在胸前交叉；拒绝国民教育
和东方之珠一起等着黑暗的回归
等着恐惧坐上副驾驶
等着阿尔捧出昌平的红枣。潜入樱桃园
炖火鸡，摘一枚枚红扣子
那瓶黑方还在
还在别人的日夜监视下。它的酒味越来越浓
是大天使的翅膀：甘醇、凛冽
——它要裹住一个暖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