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像是密探，
弄得我不能工作，
没有心思吃报社的免费午餐。
我的好脾气大失水准，
与疑心病结成攻守同盟。
我决定向医生说出一切，
重点强调我目前的困难，
咨询我青春才华的出路。
我的病最多27岁，
而医生已经76岁高龄，
他的上海口音和南方长相还是那么地道，
没有被北京的政治地位谋杀，
看来他的确有超人一等的强身秘方。
不可能是报上大谈特谈的江湖庸医。
这一下子增强了我对他的信心。
“大师。”
我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向他坦陈一切：
大便是否拉稀，
小便有没有异常，
睡眠好不好，
吃饭香不香。
回答几个专业问题后，
他问我：
“还有什么不良症状？”
不良症状？
那可就多了。
我痰里带有黑点，
虽然94年校医院说不是结核病，
可终究让我不敢放心；
我的左肩靠近心脏部位，
总是有一个人在同我拔河，
他一使劲我就疼得慌，
已经有好几年了。
每次我向别的医生诉苦，
他们都说没关系没关系。
但近来越来越厉害。
“还有什么？”
还有什么？
我的糟心事多着呢，
知心话根本说不完。
在有限的时间就拣重要的讲。
我的工资太低，
领导对我不够重视，
我分不到房子，
眼看就要露宿街头，
我对写稿不再有热情，
心理医生说这是文字厌食症……
我又想起了一件：
前一阵子我心情不好，
结果胸闷了好长一段时间，
现在心情未见好转，
但不知为什么胸闷居然不再犯。
他搭了搭我的左脉，
我赶紧把右脉也送过去测量。
随后他闭上眼睛，
沉思五秒，
说：
“吃成药还是
吃汤药？”
想到我还住在办公室，
旁边有个严厉的秘书长，
刺鼻的药味可能让他闻出我的病因。
于是我下定决心：
吃成药。
这个面无白须的老人，
在我临走时追加了一句：
“多穿点，不要着凉。”
自然他开出的成药不可能是假药，
肯定能够活血化淤。
“大大方方补肾，
堂堂正正壮阳”。
我遵照医嘱，
每天吃两次药，
每次四粒强力天麻杜仲胶囊
加一包参苓白术丸。
活血化淤。
活血化淤？
我的目光转向单位发的葡萄酒，
一瓶干红，
近年来少见的福利。
神医胡万林说过，
酒能活血化淤，
酒能驱寒壮胆，
酒能散风止痛、
通经活络。
酒能事半功倍。
三天之后，
空酒瓶被我塞进垃圾道，
但药还没有服完，
快乐还没有过期。
我想起床底下那瓶劣质白酒，
就是北京人引为自豪的二锅头，
我擦去它身上的灰尘，
顺便抹去它的委屈；
熟练地倒出半杯，
对着太阳默默祈祷：
千万不要是毒酒，
千万帮我渡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