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脱离了森林的木头,
我是失去了水份的木头。
是谁在用双手把我锯断,
我把自己刨成一个木匠。
也许一切都不是我的发明,
但我在延续着最初的创造。
我提升清晨亮出来的价值,
尺寸在劳动里开出了花朵。
我被毁坏,被腐烂或燃烧,
我自己拆解然后重新组装。
活到今天多么的新奇,
转眼就要跟世界别离。
我是一名徒弟,无数名徒弟的师傅,
做出来的饭桌,喂饱了人体的饥饿。
我让新婚者满意死者的棺材合体,
我不对别人夸奖自己妻子的美貌。
碰到我的耳朵,它会掉落,
离开家,让亲人受到冷遇。
放下母亲,孙子是她的负担,
责怪乡邻,那偷鸡摸狗的事。
天上的星星望着夜间失眠的人,
人体里跳动着一个包裹的宇宙。
黑色的水珠滚过野草一团和气,
石头破裂,流出血,沾满天空。
天亮了万物依然沉睡,
水井的水浇灌着水稻。
双脚踩过一年的夏季,
黄金在手里不停流淌。
它们要告诉我什么,
是天才,还是巫师。
它们一旦失去重量,
我的轻就开始发慌。
它们属于死亡,
而我不再害怕。
我反复经历了一个早晨,
除了虚空还有一片光辉。
我计算四十岁的生活,
手指太短,脚趾太长。
有一棵树我不忍伐倒,
它的影子仿佛是身高。
离世界远,扩大它的边界,
行人在生,在死。
我在风中抓狂,大地如海。
我看见死亡的核心,
文学死亡和政治死亡。
木头交织着海洋和陆地,
人的坟头上,香烟缭绕,
上空的云朵,无比明亮。
我们信仰祖先的神灵,
——请它,摸我的头,
请它,为我宽衣净身。
而光,极乐和世界,
在我身上生出孩子。
木匠已经不是上帝,
我们不一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