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摹彼此生命中一帖响尾的图腾
父亲的晚年是寄生病床的蛇
日子蜷缩在墓穴前
反覆忖度身上淡去的
柔软的蛇印
兀自吹响黄昏的竹笛
一卷一卷吹开老厝棚架上攀爬的锦屏藤
他蛇过我童年的游乐场
手指舞弄音符。更多时候我仅是一条
竹篓内听从指令的毒腺
强行剥去身上透明的鳞片
不时提醒光滑肤质下
时光悄悄收割彼此致命的毒液
父亲攀缠我逐渐成熟的性别
冷血的眼色作出广角度的开合
以龟裂视力
蛮鞭细小及较为易碎的骨骼
我们无时蛇行对方的肉体
无刻盘纠对峙的手势
直至失去四肢退化了感官
我终究长成比父亲身型更为庞大的猎物
让他无法全面吞食我多元的未来
不再畏惧他吐信;扬起的脖子
无足的攻袭
父亲的晚年更像空心的牙
被剔除毒囊,剩下黧脆的外壳
我们卵生的关系已停止被孵化
不再为彼此蜕皮
偶尔我也想从他身上的洞
钻入童年,钻回他体内窄长且温热的巢
取回竹篓内
时光没收的彩色玻璃弹珠
父亲消失的身体遗下一抹蛇影
当我面向太阳的时候蛇随身后
偶尔梦中朝远行的黄昏挥手
谢别岁月皱皱的蛇皮